在東明湖的東邊,沿著湖的源頭一直走到盡頭,那裡有著一面以泉水為織線所編織成的銀布──東江瀑布。
那面瀑布是最華麗的掩飾,掩飾著瀑布下那不為人所知的陰暗。
瀑布下的秘洞中,紫色的鱗片在陰暗中閃出陰沉的光芒,一條巨蟒蜿蜒的在潮濕的岩石中摩擦著。
牠,正在脫皮。
而在看似平靜的東明湖上,正上演著驚心動魄的一幕。
一頭青綠色的巨蟒埋伏在湖邊,凝視著湖畔的一名女子,牠蜿蜒的游行前進,緩慢的、緩慢的靠近湖邊的女子。
女子背對著湖面,絲毫不知危機正逐步靠近,巨蟒蓄勢待發,在湖中彎曲著身子,然後伸長!朝著女子就要一口吞下。
就在此時,一柄魚槍刺中了巨蟒,持槍者是一名光著上半身的大漢,正是湖幫‧川下流的老大──盧蠻!
「嘿嘿嘿,老子在這等你很久了,畜牲!」
受到魚槍刺傷的巨蟒痛苦的掙扎,隨後便潛入湖水之中,落荒而逃。
「姑娘你沒事吧?啊?」
擊退了巨蟒之後,盧蠻回過頭關心湖畔的那名女子,那女子樣貌長的十分姣好,讓盧蠻心中頓時一愣。
似乎是受到了驚嚇,女子竟就地哭了起來,心聲憐惜的盧蠻趕緊將她扶起,「沒事的,大蛇已經被我趕跑了,放心吧。」
女子沒有回答,只是哭的更加悽慘,一個癱軟,投入了盧蠻的懷中。
「好好好,別、別哭了,你住在哪裏?我送你回去吧。」
那女子將盧蠻摟的緊緊的,將頭靠在盧蠻的耳際,卻見她眼眸忽然轉綠,張嘴竟是露出兩顆獠牙,她冷冷的說,「小女子住在……蛇窟!」
語畢,女子張嘴,便是一口咬下!
「啊……!」
***
傍晚時分,場景是偌大、氣派,卻又十分樸實的磚瓦屋中。
「這......老頭子最近也曾過聽丫鬟說,最近常常有個留著滿嘴大鬍子,膚色白晰的年輕人常常遙遙望著小女,我還以為是隔壁村來的,原來是二頭領吶!」聽完了孟飛的解釋,村長將整件事情串聯,得到這個結論。
「實在相當抱歉,這件事情完全是我這個大頭領沒有盡到責任,還請村長相信我二弟的一片真誠。」自知理虧,雖然是誤會,孟飛仍是表達歉意。
就在四人會談的時候,忽然,屋外傳來一陣驚慌的尖叫聲。
四人趕緊衝出屋外,朝著尖叫聲傳來的地方望去,卻見東明湖上煙霧瀰漫,濃霧遮掩了眾人視線。
「嗯?」察覺情況有異,東尋掐指一算,「不對,當此時節不該有如此濃厚的霧才是。」
此時,卻見秋葉臉上帶著恐懼的表情,驚慌失措的從濃霧深觸奔出。
「不、不好了,老爺、東方先生,小姐她、她……」驚魂未定,秋葉顯得有些語無倫次。
事關自家女兒,土伯也緊張的問,「如鈺她怎麼樣了?你倒是說啊!」
「湖、湖面上突然出現幾條大蛇,小、小姐她、她被捆走了!」
「唉呀,不妙!」東尋一個快步,衝入濃霧之中。
孟飛跟耶律貓兩人互看一眼,取得同樣的共識,跟上一探究竟。
驚嚇過度的秋葉在此時不支的昏了過去,土伯本來也想跟上,卻被孟飛阻止,「村長,你沒有武功,便留下來照顧這位姑娘吧。」
兩人趕緊運起輕功衝入雲霧之中。
行徑間,孟飛卻突然想到了什麼,驚呼道,「三弟!二弟有危險!」
聞言,耶律貓一愣,如果村長千金遇襲的話,那麼對千金有意思的潘達豈不是……
不加多想,耶律貓踏起獨特的輕功──貓步,加緊腳步衝入濃霧之中。
然而越是深入,濃霧就更加濃厚,視線完全沒有隨著距離的拉進而變得清晰。
奔馳的腳步不斷,耶律貓忽覺腳下一空,險些跌倒,定目一看,自己已然身處湖水與陸地的交界處,只差一步便要跌入水中。
「兄長慢行!已經到了湖面了。」耶律貓提醒腳步稍慢的孟飛。
就在此時,兩人忽感周圍氣氛變化,頓時狂風大作!
*
迷霧中,東尋踩著一面荷葉,面目從容的立身湖中,持扇的右手後擺於腰,左手高舉劍指向天,微微閉著雙眼,像是在感受著什麼。
忽然,雙眼一睜,心動、人動、風動!一股旋流在東尋劍指上纏繞,風眼逐漸成形,然後越來越大,形成一個手臂長的迴旋風球。
時機成熟,東尋將風球向上一抛,單足踏水,飄然輕身躍起,握著羽扇朝著風球一拍。
「東來一羽動山風!」
頓時風球炸裂,數以萬計的壓縮風刃朝著四周急竄,撕裂了濃霧的薄紗,盯睛一看,竟將整座東明湖上濃郁的霧氣吹散了。
此時,眾人恢復視線,斜照的夕陽灑落在湖面上的一朵清蓮,而東尋……竟在空中!
濃霧散去,不是危機的解除,而是──真正激戰的開始!
湖面上,一條青綠色的巨蟒不斷的張開血盆大口,激起水花,而在空中,一人乘風御劍著。
齊風施展著御劍術在湖面上急急而飛,另一頭,是被他追趕的兩頭巨蟒,尾巴還各自捆著一男一女,定睛一看,女的正是村長千金,而男的竟是東窩頭的二頭領──潘達!
齊風急追,卻不斷受到斷後的那頭巨蟒干擾著。
巨蟒先是潛入湖中,然後續力向天一縱,張開大嘴,露出了帶鉤的綠牙,口中散發著惡臭,就要將齊風吞下。
「畜牲!」齊風勃然大怒,憤怒的原因不是因為無知大蛇打算將他吞下,而是牠的口臭實在太噁心。
踩著青玉名鋒的齊風在空中後腳一瞪,青玉劍在空中縱旋了兩三圈,齊風一個側身散過血盆大口,迴轉握住劍柄,順著蛇身,由大蛇的嘴角開始,在綿長的蛇身劃了一條長長的血痕。
從頭至尾,乾淨俐落的一劍。
數秒之後,巨蟒方敢疼痛,一個仰天長嘯,蛇身承受不了巨蟒自己這一吼,頓時傷口崩散,整個內臟骨架與蛇皮完整的分離,當然,牠已然命喪。
而齊風則是繼續施展御劍術,朝著剩餘的兩蛇追去。
另一方面,東尋也足間輕點湖面,蜻蜓點水般的在湖面上急急而奔,速度之快,竟然讓髮絲在風中飄盪的角度,跟湖面成了兩條平行線。
頂上的冠帽卻是穩如泰山的穩穩正立,臉上的表情也仍是從容自在。
而孟飛與耶律貓兩人則是在湖畔躊躇不定著。
不按水性的兩人終於在湖邊找到一葉扁舟,但耶律貓卻是抵死不從。
「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……不要就是不要!」
「三弟!二弟如今危在旦夕,你豈能見死不救!」孟飛有點生氣的說!
「你個貓的!爺不會游泳啊……要是讓爺入了水,兄長、大哥、大王你要救的兄弟就不是一個,而是一雙了啊!」
「說這什麼話,男人就要向猛虎過江一樣才是條好漢!」
「猛你個貓啦……那是猛龍過將好嗎,況且爺我是貓啊……」
當此危急時刻,猛飛果斷的下了決定,拍了拍耶律貓的肩膀,展露令人安心的氣派說,「放心,兄長的划槳很平穩的,及快速與穩定於一身!」
「真、真的?」
「當然!」
於是,耶律貓就這麼上了「賊船」。
畫面再度帶回齊風。
御劍術的速度雖快,但大蛇在湖中遊行的速度也是驚人,礙於被蛇尾捆住的潘達、顏如鈺兩人,齊風不敢用劍氣由遠程攻擊。
而此時,齊風也深感疑問,為何兩蛇寧可暴露行蹤也不潛入湖中隱蔽身形?會這麼做的原因難道是要維持潘達兩人呼吸?
兩蛇一人速度相當的快,而兩蛇急往的方向則是朝著東明湖的源頭──東江瀑布而去。
莫非牠們的巢穴在這裡?心下雖是疑惑,奈何人命關天,齊風也只能隨機應變了。
瀑布在前,水流自高處的懸堐上急急衝下,拍打在水面上,激起陣陣水花,兩條大蛇一前一後的衝向瀑布,直直的沒入洞穴之中!
追至此處,齊風停了下來,思索著剛才兩條大蛇刻意保留兩人生機的舉止,料想瀑布後方不會是個令人窒息的水穴,必然是個洞窟。
心思把定,齊風御劍在起,就要衝入,卻被一柄羽扇橫擋在前。
「好友不可再進!這是陷阱!」東尋慎重的說。
但人命關天,齊風哪能猶豫,當機立斷,青玉出鞘,御劍就要再起。
見此情形,東尋又是一擋,「牠們這是在請君入甕,莫要中計啊!」
「時勢逼人,不得不為!不要攔我!」齊風撥開東尋,御劍瞬間衝入瀑布。
見阻攔不得,東尋也當機立斷,抓起腰間那壺酒,「先天淨水,去兇化穢,若有毒囊,杜康為解,敕!」
靈咒畢,東尋將葫蘆高拋,接著迴旋一踢,將酒直射瀑布之中。
**
東明湖面上,一條綿長的水痕正以疾風般的速度持續延長著。
孟飛左手持槳,右手將虎咬刀當作槳,運起渾厚內力,駕著扁舟在湖面上刮起了一陣陣水花。
「二弟,兄長來了!」
而在扁舟的後方,一個頹廢的身影在牢牢的抱住孟飛,「你個貓的,你不是跟爺說你划船的技術兼具穩定跟速度嗎?」
「當然,不過事態緊急,為了提昇速度,為兄也只能犧牲一點穩定了!」
「你個貓的,這哪裡是犧牲一點穩定而已,你當爺是傻了嗎……」
「男子漢大丈夫,不過是濺起一點水花跟船身有著些許搖晃而已,你怎麼就這麼膽小?」
「爺叫耶律貓,貓啊!貓怕水天經地義,掉到水中淹死更是理所當然啊!」
「三弟別怕,我絕對不會允許船身翻覆這種事情發生的!」
「你這麼肯定?」
「當然,身為一條山中的猛虎,如果落入水中,也是一樣難以發威的。」
「這是什麼意思?」
「就是到了水中我一樣是條病貓的意思。」
「……救、命、啊!」
***
潮溼,陰暗的洞穴深處,紫鱗的巨蟒無力的攤在洞中,綿長的蛇身上,還有一層尚未完全脫去的蛇皮,蛇皮上有著各種坑坑疤疤的痕跡。
兩名有著青綠色頭髮的女子隨侍在旁,上半身是人的模樣,但下半身卻是青綠色的蛇尾。
洞穴的另一處,潘達及顏如鈺兩人被藤蔓綁住手腳,兩人的皆是臉色蒼白、嘴唇發紫,中了蛇毒。
而在兩人的身旁,還有另一個人同樣被藤蔓綑綁著,竟是川下流的老大──盧蠻!
在痛楚中,潘達自昏迷中轉醒,驚覺自己被束縛住後,挪動著自己的身軀,只聽見潘達肩膀發出「咖擦」兩聲,潘達竟然靠著特殊的縮骨功掙脫了藤蔓。
見身邊人嘴唇發白,緊張的遙著顏如鈺的肩膀說,「顏、顏姑娘,醒醒啊!」
顏如鈺也被潘達搖醒,眼神迷濛,搞不清楚狀況的說,「嗚……這是哪裡啊,你、你是誰?我記得剛剛……啊!有大蛇!」
顏如鈺尖叫,卻被潘達一手捂住,示意的說,「噓……顏姑娘不要大聲囔囔,抱持冷靜的聽我說,可以嗎?」
顏如鈺點點頭,潘達才鬆手的說,「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裏,但我想我們應該是被蛇妖抓來了。」
「蛇妖……我想起來了,你就是那時候第一個衝過來救我的人。」回想驚險一幕,顏如鈺感謝的說。
「是……先不提這個了,我先替你解開藤蔓再說。」心上人就在眼前,潘達顯得十分害羞,若不是現況十分危急,只怕他可能會落荒而逃吧。
此時,在一旁一直默不吭聲的盧蠻也開了口,「我說啊……也幫我解開吧?兩位?」
「嗯?你是……盧蠻!」認出眼前人,潘達驚呼。
「呦,想不到竟然是你啊,也算我盧蠻時運不濟了,竟在這種地方遇到仇人。」
「你們是仇人?」顏如鈺問道。
「世仇。」盧蠻淡然的說。
盧蠻本以為潘達在認出他之後就不會救他,但潘達卻是解開了盧蠻身上的藤蔓說,「其實我們並沒有私仇,只是立場不同而已。」
雖是有些意外,但盧蠻仍是不相信潘達會這麼好心,調侃道,「呦,在心儀的女人面前裝善良嗎?」
「什、什麼?我哪有,我只是認為,既然我們現再已經在同一條船上了,不如暫且化干戈為玉帛吧?」
「好吧,勉強同意這點。」
這個時候潘達開始盤腿打坐,試圖運功逼出蛇毒,卻是徒勞無功。
「我勸你別試了,我被抓來的這五天沒有一天不嘗試,這蛇毒卻怎麼逼也逼不出來。」盧蠻神情淡定的說。
「這位大哥,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冷靜?」顏如鈺驚訝的問。
「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,但我想我們目前還沒有生命危險。」
「此話怎講?」
「你想,牠們如果真的要我們的性命,也不會活捉我們過來。更何況,這幾天的時間內,牠們除了每天早上來確認我身上的毒以外,還會照三餐送食物來給我。」
盧蠻抿了抿嘴,意猶未盡的說,「那女妖的手藝還真是好呢!」
「這…….」潘達心中疑問,卻欲言又止。
「我明白你在想什麼,那食物當然是有毒的,除了讓我沒什麼力氣之外,也吃不死人。」
「對了,算算時間她也該來了,你們快些把籐蔓纏在自己身上吧。」
「嗯。」兩人點頭同意,開始用藤蔓纏住自己。
果然,過沒多久,就有一名容貌相當清秀,表情跟動作卻相當妖豔的女子走了進來。
「哦?醒了啊,警告你們兩個,向他一樣乖乖的待著就能活命,要不然的話我馬上殺了你們!」那女子指著盧蠻,惡狠狠的說。
接著她放下了一籃食物,便逕自走去。
「哈哈哈,開動了開動了!」盧蠻興奮的看著食物,「哇塞,紅燒魚!」
「那不是有毒嗎?為什麼你可以吃的這麼開心……」顏如鈺一臉不敢相信。
此時潘達也拿起筷子,夾了一條雞腿給顏如鈺說,「來,這個給妳。」
「怎麼你也……」
「吃了或許會中毒沒有力氣,但不會死,不吃的話一樣會沒有力氣,幾天過後絕對會死。」潘達分析道。
「沒錯,嘿嘿嘿,越是在逆境之中,就越要樂觀的生存下去!」盧蠻補充道。
顏如鈺無奈之下只能搖搖頭,合群的咬了一口雞腿,「呃……」
「怎麼了?」
「這雞腿還真是入味!」
***
衝過了瀑布,齊風來到潮濕的洞卻之中,他觀察了一下四周,終於明白為何東尋堅持要他不要進來。
雖然只有洞外傳來依稀的光源,但齊風仍是看見了環視在洞中的千千萬萬、大大小小的毒蛇們。
這是個,蛇窟。
原本以為蛇類並不是這麼能適應水的物種,但齊風在洞中前進一段距離後發現,其實洞穴內部並沒有那麼的潮濕。
忽然,齊風感覺背後一陣涼風,驚覺之下想要閃避,卻已經來不及了,裝滿酒的葫蘆飛射而入,直直的撞在齊風的後腦杓。
「唉唷,哪個沒道德的亂扔東西呀」齊風撿起掉在地上的葫蘆,怒罵道,「東尋你這傢伙……」
就在這個時候,洞穴深處傳來湍急了腳步聲,一名樣貌相當好看的女子朝著齊風跑了過來。
「救命啊!」女子尖叫,後面一條大蛇正追著她。
齊風當然是拔出青玉劍,朝著大蛇便是使出正風十五義,劍氣隨著齊風一個直刺,洶湧如潮水般的射出。
但大蛇此時竟是分解成數百條小蛇,避掉了大部分劍氣,卻也被轟的潰不成軍。
「姑娘妳沒事吧?」
「我、我沒事,謝謝你……」
「這裡很危險,你快快逃出去吧,只要不要太大聲,就不會引起洞口的毒蛇攻擊。」
「但……我怕!」女子一個驚惶,撲入齊風懷中。
「姑、姑娘,男女授受不親啊……」
女子沒有鬆手,卻是將齊風擁的更緊,在齊風的頸肩上誘人的喘息著。
「我……」忽然,女子眼中帶綠,嘴上伸出獠牙,打算故計重施,「我想要……咬你!」
女子一個面目猙獰,張嘴就要朝著齊風頸上咬去,卻突然停止了動作,訝異的看著齊風。
換個角度看,原來,一柄青玉寶劍自女子的腹部斜穿自後背。
「你……你是怎麼發現的。」女子深感不解的說。
「蛇啊蛇,妳們的嘴實在是太臭了,這大概是我此生最難忘的回憶之一吧。」
語畢,齊風抽出刺入女子腹中的青玉劍,右腳向後退了一步之後,斬首!
「對於作惡的妖魔鬼怪,齊風從來不留情。」
收劍入鞘,齊風邁步就要再前,。
但在這個時候,女子身上的精元被周圍眾蛇吸收,竟是一隻隻的成了妖,然後朝著齊風攻了過來!頓時萬蛇齊攻,齊風揮出劍起斬了幾隻之後,當機立斷,逃!隨即朝著洞穴深處衝去。
沿途中不斷湧出毒蛇,讓齊風越是前進,越是感覺到頭皮發麻,雖然齊風的武功相當的高,但是面對這麼多亂竄亂咬的毒蛇,他卻也明白自己不是太有辦法。
早知道就該聽東尋的話了,如果是他,應該早就有所準備了吧?齊風暗自懊惱,後悔自己當初的衝動,看來自己再過沒多久,就也會變成等待人拯救的一員了吧。
***
一直守在洞外的東尋,一直等到了孟飛以及耶律貓來趕到,才決定離開,目的是為了親自向兩人解釋不該深入的原因,雖然如果自己選擇回去,在回程的路途上也會遇到兩人,但東尋認為有必要讓兩人知道蛇窟的位置。
「大致上就是這個樣子,他們暫時不會有危險,至於詳細的情形回去之後我會召集眾人,一次跟你們解釋清楚。」
交代過後,東尋就揮動手中的羽扇,飄逸的祭動術法,乘著風離開了。
「啊……」
耶律貓驚慌的叫了一聲,他先是望著承風離去的東尋,又看看了腳底下的扁舟以及握槳的孟飛,幹!又要暈船了。
若有所感的孟飛則是拍了拍耶律貓的肩膀,用不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他,接著用很令人擔心的划船動作載著兩人展開回程。
兩人一回到湖畔村中,就發現秋葉站在碼頭上,向他們招手,真是的,萬一被大蛇咬走了該怎麼辦?孟飛在心中暗自數落了秋葉一陣。
「兩位頭領,東方先生要我來此通知你們快點到東窗閣一會。」
「嗯,我們知道了,你也快快離開岸邊,當心被大蛇給拖去了!」
囑咐了秋葉之後,孟飛兩人很快的就來到了離湖畔不遠的東窗閣,負責迎接他們的宋雨姎對他們面帶微笑的點了個頭,然後引導他們進入東窗閣的大廳之中,孟飛進入之後才發現,幾乎全村的當家人物都到齊了,除了村長之外,還有幾個是附近漁業跟農業的領頭人物。
「既然人都到齊了,那麼東尋便開始跟各位說明整個大蛇事件的前因後果。」
見到孟飛兩人進入大廳,東尋在交代雨姎準備茶點跟晚膳之後,便開始說道:
「故事有點長,一切就先由大蛇的淵源開始說起──」
「我想你們也都知道,這座東陵山,乃是我東氏一族的祖業,而且我也因為如此,受到在場叔伯們長久以來的照顧。
距今七百年前,也就是朱洛王朝開國不久的時候,我那身為朱洛王朝開國國師的祖先,奉了洛帝的命令,前往找尋安孕育甫萌生不久的龍脈的所在地,先祖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找尋,才找到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,東陵山。
東陵山是座具有許多靈穴,地勢氣象也相當有靈氣的一座靈山,但在當時卻是個烏煙瘴氣,妖魔群生的地方,滿山遍野都是大大小小的妖怪,其中最強大的是一條有著五百年修為的紫鱗大蛇。
也就是現在正躲在東江瀑布下的那頭蛇妖。
當時先祖花了許久的時間淨化這座東陵山,但卻無法消滅掉這頭紫鱗大蛇,幾番無奈之下,只能靠著朱洛王朝的龍脈之靈,結合先祖擺佈的陣法,將大蛇給封印了起來。
這也是這七百年來,東陵山能安然無恙的原因。」
「那麼又是什麼原因讓蛇妖又能出來作怪了呢?」孟飛道出了眾人的疑問。
東尋又接著說了下去:「正所謂,強龍不壓地頭蛇。」
「根據先祖留下來的書本記載,先祖推算朱洛王朝應該有一千年的國齡,其中盛世至少也有八百餘年,但如今看來,搖搖欲墜的朱洛王朝,絕不如先祖的預測。
雖然沒有實際的證據能夠證明,但我認為這跟蛇妖絕對有相當程度的關連性,一山不能容二虎,更何況是龍與蛇?我推測,在龍脈與蛇妖的交互影響之下,才會導致如今朱洛王朝如此的狀況。
而先祖當時,似乎也對此事有所顧忌,所以封印蛇妖的陣法,並沒有死絕性的完全將蛇妖給困鎖住,而是只有封印住蛇妖的道行以及其暴戾之氣,讓蛇妖能以普通蟒蛇之姿,繼續在東陵山中生活著,換句話說,就是軟禁。
但如今看來,這麼做雖然有一定的效果,但仍然是影響了朱洛王朝的國運,而蛇妖此次能復出的契機,卻也跟朱洛王朝的國運脫不了關係。
當年用來封印住蛇妖的力量,也就是朱洛王朝的龍脈,隨著朱洛王朝的逐漸敗亡,以及龍氣過度耗損的情況下,幾乎就要耗竭了,也正是如此,才讓封印鬆動,使得紫鱗蛇妖漸漸能夠失而復得原本的力量。」
「這……那我們不是更應該直接深入蛇窟之中,在蛇妖完全突破封印前,將他擊殺嗎?」
孟飛提出了心中的疑慮,而在場眾人也都是點了點頭,於是東尋又接著說:
「大家且莫心急,依我判斷,包括後來才衝進去救人的齊風在內,他們暫時都不會有性命危險。」
土伯:「你怎麼能夠這麼確定?我可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啊……」
「土伯你先不必擔心,聽我說完整個故事就知道了。」
「其實,早在三年前,蛇妖就曾經出現過了,各位之所以不曾聽聞,只是因為被我一手遮天的掩蓋住消息罷了。」
「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能夠隱瞞我們呢?」一名漁夫有點生氣地說道。
東尋悠哉的喝了一口茶,對著那名漁夫說道:「請問,如今在場的都是東明山的核心人物吧?」
漁夫點了點頭,東尋又繼續說道:「那麼在場除了孟飛與耶律貓兩位頭領之外,還有誰有能力對抗一頭修行五百年,又被封印七百年的紫鱗蛇妖呢?」
「這……」
東尋在說到五百年以及七百年時,語氣特別的強調,雙眼還不時飄向孟飛兩人,讓兩人不由得冒了冷汗,就算是橫行東陵山的山賊頭領,再怎麼驍勇,也絕對拿活了一千兩百年的蛇妖沒輒。
見在場眾人都是臉色凝重,東尋又接著說,「三年前的事情是這樣的……
三年前,為了查明朱洛王朝衰敗的原因,我展開了一連串的調查,發現在東陵山這個孕育龍脈之處,有著異樣的氣息存在,於是我冒險進入山中調查著。
我追尋則這個氣息,終於在東江瀑布下,發現了一個隱於世外的洞窟,沒有什麼準備的我,貿然的進入洞窟之中,想要追查原因。
忽然,我見到一條渾身青綠色,身體足足有樹幹這麼出的大蟒蛇在洞中,牠像是洪水般的朝我吞噬過來,靠著術法,我隱去了身形,並製造我奔逃出洞的假象,其實我是沿著洞窟,持續深入,因為我明白,真正的大蛇妖,是有著紫色鱗片的。
然而,當我真的見到了紫鱗大蛇的時候,確是令我十分驚訝的畫面,原本以為因為封印鬆脫之後,牠將取回力量,一定是相當的活躍的,但我卻發現牠癱在洞穴之中,幾乎就要死亡。
牠渾身是傷,卻仍是緊緊的將什麼東西僅僅用身軀纏繞著,我定睛一看,發現盡然是顆巨大的、金色的蛋,我抱持著疑問地靠近,卻沒想到牠竟是早已看破我的障眼法術。
『儂是何人?』
牠用極為低沉的聲音問我,但語氣之中,卻沒有憤怒的感覺,只是有著些許無奈,我也只能據實以達。
『這……在下東尋,乃是如今這東陵山之主,為了調查龍脈異變而來。』
『哦……原來是東禪的後人,儂也是來誅吾的嗎?』
『不,祖上有交代,不論如何都不能殺你。』
說完這句話之後,牠沉默好了一陣子,望著鱗片上的傷口,聯想了一下,莫非?
『你身上的傷口,莫非是有人前來殺你?』
瞧了我一眼,牠若有所思的像是在考慮什麼,接著才說,『如果是儂的話,或許能懂吧。』
牠告訴我許多事情,包括為何我的祖上不能殺牠,也不願意殺牠的事情,牠甚至說,如果牠身亡了,那麼朱洛王朝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將永遠消逝了。
那時我還不能理解為什麼,後來我才知道,被牠僅僅纏繞在懷中的那顆蛋,不是蛇蛋,而是一顆龍蛋,由朱洛王朝龍脈之靈,誕生的龍脈。
原來,紫鱗大蛇雖是妖,卻受到了祖上的禮遇,雖然封印了牠的道行,卻沒有要徹底殺牠的打算,對此牠相當感激,而在被封印的七百年間,牠也與身為朱洛王朝龍脈的龍,成了莫逆之交,這點讓我相當的意外。
牠告訴我,雖然龍的力量壓制了牠,讓牠當時有些憤怒,但自從牠發現那是條甫萌生的幼龍時,心中的憤怒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,對牠來說,龍可以說是牠等待許久,終於盼到的『同類』。
也只有龍,能夠陪伴牠度過漫長的歲月,然而,在一百多年前,有個想要斷送朱洛王朝的妖道,找到了東陵山來,雖然在牠跟龍以及眾多東氏道者的對抗下,那名妖道的軀體遭到毀滅,但他邪惡的靈魂卻化做光影,逃了出去。
而龍,也在此役之中受了重傷,負責守護龍脈的東氏一族,也死傷慘重,甚至最後還集體犧牲自己的性命,試圖替龍恢復生機,僅留下嫡脈一支繁衍。
此事我原本在先祖的記載中卻怎麼找也找不到,在一百年前那段時間的記載,出現了一段的空白期,一直到紫鱗大蟒告訴我,我才明白。
在那之後,龍的力量便逐漸流失,最後祂花將近百年的時光,奮力孕育出下一代,也就是紫鱗大蛇緊緊護住的龍蛋,將蛋託付給蛇之後,龍便死亡了。
那年,也正是朱洛王朝淪落成如今這般殘破景象之前,的最後一位明君身亡的那一年。
龍死了之後,蛇雖取回了被封印的力量,卻沒有離開,而是接替龍,用自身的道行,使得朱洛王朝苟延殘喘的『活』了下來,並且努力孵化著這顆龍蛋。
而就在三年前,也就是我察覺氣息有變的當時,正是那邪惡的妖道,捲土重來。
將大部分的道行,用在逆天暫代龍的龍脈的蛇,面對捲土重來的大蛇時,雖然豁盡心力保住了龍蛋,卻因此受了嚴重的傷,無力在支撐龍脈。
當時與我相遇的時候,正是牠要進入漫長的冬眠之前,牠將龍蛋託付給我之後,便帶著傷重的軀體,進入冬眠了。」
七嬸在手中的蔥握得快要爛了,熱淚盈框的說,「想不到故事的原委,竟是如此令人感動……但,你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麼不必擔心啊。」
土伯也緊著說:「對啊、對阿,那為什麼青色的大蛇仍要綁走我家如鈺.。」
東尋一改講故事時凝重的表情,帶著沒天良的幸災樂禍表情說道:「我想,是要給紫鱗大蛇進補吧。」
但是其實在東尋的心中,卻是有著許多疑問,為何青蛇要綁走這麼多村民,依造紫鱗蛇妖的心性,應該不會吃人肉的,但青蛇們活捉的目的,又分明是要讓紫鱗蛇妖生吞活人。
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是,在紫鱗冬眠結束之前,被捉去的人們暫時沒有性命之憂,而就算紫鱗結束冬眠,想必也不會真的生吞人,因為那是將會讓牠喪失繼續替代龍,運行龍脈的能力。
龍脈,乃是牽繫著一國運勢與興衰的地方,之所以稱為龍脈,正是因為那是由天命選定的護國龍神所庇祐的,而紫鱗大蛇用自身道行支撐起龍脈的行為,已經是違逆天道了,如果牠在此時吃了人,必定會導致牠的靈性有損。
現在的紫鱗大蛇,與其說是妖,不如說是修煉成精,行於正道的蛇神,但如吃了人,等同於千年修行毀於一誕,所以東尋判定,紫鱗大蛇不可能這麼做的。
而他疑問的是,這些道理其他的蛇理當明白,又怎麼會選擇將活人捉了回去呢?而且觀當時三條青蛇的表情,似乎對人有著相當程度的怨懟,當是要求齊風不宜貿然躁進的原因就在此,如果發生衝突,難免會有損傷。
在眾多疑問尚未釐清的情況下,東尋只能安撫眾人道:「眾人若不棄嫌,便留在東窗閣吃晚餐吧。」
眾人雖是對於東尋輕浮的態度略感不快,卻仍是選擇相信眼前的人,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留了下來,這點讓宋大娘不只是略感不快而已,雨姎也只能在一旁安撫著她。
「兩位頭領,我們借一步說話,可以嗎?」
孟飛跟耶律貓兩人都點了點頭,跟著東尋到了東窗閣閣頂。
「想必兩位頭領都有發現東尋剛才只是在安撫眾人吧?」
「嗯,我能明白你這麼做的原因,但還是請你告訴我,二弟究竟會不會有事?」
「對呀,你就別跟爺賣關子了,快點告訴爺事實,好讓爺去樓下品嚐大娘的紅燒魚吶。」
「三弟!」
「哈哈哈,三頭領到是撫平了我不少緊張的情緒。」
接著東尋便將完整的情形,以及自己的推測跟兩人說。
「也就是說,你認為事情沒那麼簡單?」
「沒錯,紫鱗大蛇的心性我能夠確定,但其他的蛇妖雖然沒有紫鱗這麼仁慈,卻也在牠的影響之下收斂很多,我想你們在東陵山落居之此,也罕有聽聞被毒蛇咬傷的事情吧?」
「是呀,爺上子不小心踩到了一條響尾蛇的尾巴,本以為牠會生氣的咬我,享不到牠卻只是對我吐了吐舌頭,就轉頭離開了!」
響尾蛇的特性就是尾巴會發出聲響,你真的確定是你不小心踩到的嗎?還有,牠不是對你吐了吐舌頭吧……
東尋又好氣,又好笑的接著說:「那麼青蛇們究竟為何又要堅持活捉人回去,給不願開口吃人,而且現在相當有可能還在冬眠狀態的紫鱗大蛇呢?」
耶律貓:「那麼一定就是牠已經冬眠完了,聽說熊冬眠完了都會肚子很餓,到處找東西吃呢。」
孟飛則是斥責地說:「都跟你說了那頭紫鱗蛇妖是不吃人的,你怎麼就……」
孟飛想了想,又接著說,「莫非要吃人的不是紫鱗蛇妖?」
「這個推測雖然有可能,但是我卻有更好的解釋。」
「哦?」耶律貓跟孟飛兩人都瞪著大眼,像是在期待著什麼的說。
「或許我們不該由紫鱗大蛇的立場去思考,這會使我們陷入盲點,如果我們用那百年前、三年前,或者馬上就要再度捲土重來的妖道的立場想呢?」
「哦哦哦哦哦!」
「你們想,既然妖道的目的是要斷絕朱洛王朝的任何生機,那麼讓紫鱗大蛇無法繼續維持龍脈的運作,就是他必須做的對吧?」
兩人點了點頭。
「那麼,一但紫鱗大蛇吃了人,就會前功盡棄的話,如果是你們,會怎麼做?」
「那還用問嗎?如果是爺的話,自然是捉了幾個香噴噴的活人,趁著紫鱗蛇妖結束冬眠時,放在牠的眼前,就不信牠能禁得住誘惑!」
「沒錯,三頭領,你突破盲點了!」東尋讚揚的說。
孟飛卻這麼說:「可是……如果是我的話,趁著牠冬眠,一刀了結了紫鱗大蛇,豈不是更痛快?」
最後,仍是由東尋來突破關鍵的盲點,「如果紫鱗大蛇死了的話,那麼龍蛋誰來孵化?這又可以聯想到,既然三年前那妖道能讓紫鱗大蛇受了重傷,那麼如果將這份能力做比例上的轉移,難道直接就不能直接毀了龍蛋嗎?」
「哦哦哦哦哦!」孟飛兩人又是一陣驚呼。
「最合理的解釋,就是妖道既想要紫鱗大蛇無法再繼續支撐龍脈,又想要讓紫鱗大蛇孵化龍蛋,為他所用,甚至還有可能連紫鱗大蛇一起收服。」
孟飛:「可是他是怎麼做的?」
「我推測,紫鱗大蛇不可能要求青蛇們捉人,所以此舉必定是那妖道從中作梗,而推測日期跟青蛇們近日來的動作,料想紫鱗大蛇從冬眠中醒來的日子不遠了,也就是說,在這之前,妖道如果本事夠高,或許有可能是假扮成紫鱗大蛇,製造紫鱗已經清醒,需要活人來補充力量的假象。」
「啥!那麼二哥不是很危險?」
「不,只要紫鱗大蛇沒有真正的結束冬眠,就沒有危險,而結束冬眠之後,我也相信紫鱗大蛇的心性,不會就這麼選擇吃下他們。」
「那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麼?」孟飛疑惑的問道,又接著說:
「如果我們就這麼衝入蛇窟,不僅僅沒辦法救人,還有可能遭到妖道的暗算,成為即將被吞下的食物,或者直接被斃了,但難道我們就這麼在外面不管嗎?」
而東尋則是朝著孟飛搧了搧風,示意要他保持冷靜,信心滿滿的說:「反其道而行!既然這妖道要讓紫鱗大蛇吃人,那麼我就送他的紫鱗大蛇打死不吃的傢伙。」
耶律貓緊張的說,「誰、誰啊?」
聞言,東尋雙眼死盯著耶律貓看,「你…….」
「我……」
「你不是那塊料。」
「太、太好了!差點沒把爺嚇死。」
「這件事情由我負責,你們兩位頭領只要替我找足了人手,準備在關鍵時刻將妖道給逮了個正著就好了!」
孟飛兩人都露出了個猥瑣的表情說,「嘿嘿嘿,這個包在我們身上。」
東尋點頭,轉身就要離去,此時耶律貓卻緊張的說,「等等,我有個要求!」
「嗯?」
他看了看身邊的孟飛,對著東尋說,「打妖道的時候,能不能別坐船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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